2019年12月8日上午，由社会学院主办的第61期“桂子群学”讲堂在华中师范大学图书馆学术报告厅成功举行。本次讲座邀请到了南京大学社会学院院长成伯清教授，演讲主题为“从自我技术看儒家伦理的早期嬗变”，讲座由华中师范大学社会学院院长符平教授主持。

成伯清教授以现代社会中的个体化问题作为背景开启讲座。他认为，在“个体化”或“个体化社会”中，反身性生平成为常态，个体的安身立命问题日益凸显，个体化的体现是前所未有的强烈。我们经常很难体会到一个完整的自我，自我的碎片化已经成为一种常态。所以个体和自我的问题，越来越成为社会学中的核心问题，而跟这些问题相关的一个问题就是，个体如何安身立命？成伯清教授从这个背景下来看中国儒家思想如何对待自我、如何修身。他创造性借用了福柯的自我技术这一理论工具。在福柯的体系中，他认为人类用以理解和完善自身的特定技术可以分为四种，即生产技术（用以生产、转化或操纵物体）、符号系统技术（运用符号、意义、象征或意指）、权力技术（决定个体的行为，使之顺从）和自我技术。而福柯所说的自我技术是指“使个体通过自身的手段或者凭借他人的帮助，对他们自己的身体和灵魂、思想、行为、存在方式，进行某些操作，从而改变自身，以使达到某种幸福、纯洁、智慧、完善或不朽的状态”，成伯清教授认为这即可以翻译为中国儒家所强调的修身。

接下来，他从自我技术的四个维度，即伦理鹄的、顺从模式、伦理实质、自塑活动，探讨了儒家伦理自孔子、中经孟子和荀子、直至董仲舒的演变。他希望通过这个探索，来还原儒家的本色。他认为，儒学其实是一种私学，一种个人的追求，但后来如何同权力结合起来，变成了官方的意识形态了？他试图探讨儒家如何实现自我技术与权力技术的统一，至少是理论上的统一。在“伦理鹄的”的维度上，他认为孔子思想中的伦理鹄的是追求尽善尽美的人生，而孟子则是平治天下，在孟子那里，天下一统还只是一种可能，那么到荀子，则成为一种现实的目标加以追求了，荀子主张修身的主要目的，不复是个人的完美存在，而是为“齐言行，一统类”。而到了董仲舒，其根本的旨趣在“大一统”，完成了儒家思想的政治化，治身与治国，成为“一理之术”。成伯清教授也对另外三个维度进行了详细的探讨，最后总结出了每个维度的变化趋势。他认为在“伦理鹄的”维度上，明显是从追求个人的美好存在，转向整齐划一的社会秩序；在“顺从模式”上，则是由无愧于心的内在尺度到取法于天的神圣纲常；在“伦理实质”上是由日常交往的言行举止到内在隐密的心气性情；最后在“自塑活动”方面，体现了由择善而从到反身而诚或依赖外在强制的王教趋势。

最后，成伯清教授回到了儒家伦理与权力结合的讨论。他认为儒家思想经过几番嬗变以后，逐步同权力接轨，儒家的得势，除了在理论上论证了天下一统的正当性外，更主要的是通过“以经术润饰吏事”的具体操作，而使“天子器之”。他同时认为，我们没有必要否定儒家思想与权力之间所可能存在的“选择性亲和”关系，尤其是源于封建时代的等级伦理。然而，以孔子为原型的儒学之所以具有千古不灭的魅力，恰就在其丰富性和多面性，尤其是生存美学的主张。最后，内在于儒家思想中追求完善自我的生活艺术，具有永恒的价值，可给予今人以启迪。

在讲座最后，符平教授从三个方面进行了总结。他认为，在学科意义上，成伯清教授的讲座代表了一种将中国的传统文化和思想进行当代社会学表述的学术努力，是具有中国特质、中国气派的社会学引领之举，对学科发展非常有意义的。在方法论意义上，是将一种科学的社会学向一种人文的社会学的拓展，成伯清教授的工作延续了费孝通先生晚年对中国社会学边界拓展的倡导，是对费老思想的积极回应。第三个层面是在议题意义上，他认为成伯清教授演讲的主题不仅涉及社会学关于能动与结构、个人与社会关系的经典议题，还深入透析了自我与国家、修身与治国及其权力之间复杂的关系。符平教授最后指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当下所面临的问题与两千多年前的先人所面临的问题别无二致，在这个意义上，我们需要回到先人的智慧和思想上去，重新来审视当下的生活。

成伯清教授系南京大学社会学院教授、院长，博士生导师，兼中国社会学会副秘书长、理论社会学分会会长，教育部高等学校社会学类专业教学指导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南京社会治理研究院院长。他的主要研究领域为理论社会学、社会治理、情感社会学、社会学史。出版有《格奥尔格•齐美尔：现代性的诊断》、《走出现代性——当代西方社会学理论的重新定向》、《情感、叙事与修辞——社会理论的探索》等专著，代表性论文有“当代情感体制的社会学探析”、“激情与社会——马克思情感社会学初探”、“怨恨与承认”、“社会学的修辞”等。曾获教育部高等学校科学研究（人文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和江苏省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入选教育部“新世纪优秀人才支持计划”。